近年来，随着互联网平台经济迅速发展，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劳动保障权益维护等问题受到社会广泛关注。

如何认定网约货车司机、网约配送员与平台企业之间是否存在劳动关系；外卖平台用工合作企业通过劳务公司招用网约配送员，如何认定劳动关系；如何认定网络主播与文化传播公司之间是否存在劳动关系……

针对上述问题，5月26日，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最高人民法院联合发布新就业形态劳动争议典型案例，涵盖了网约货车司机、网约配送员、网络主播、网约家政服务人员等相关的劳动争议。

纠正“假外包真用工”

在新就业形态下，劳动关系与合作关系之间的边界更加模糊，劳动者的劳动形式、劳动时间、工作场所、取酬方式等更加灵活多样。一些平台企业及其用工合作企业利用这一特点，一方面诱导或强迫劳动者注册成为个体工商户，并与之订立合作协议；另一方面仍对劳动者进行较强程度的劳动管理，单方确定劳动规则、报酬标准等事项，以合作之名行劳动用工之实，严重损害了劳动者劳动保障权益。

此次发布的典型案例中，就涉及此类情形。

孙某于2019年6月11日进入某外卖平台配送站点工作，该站点由某物流公司承包经营。某物流公司与孙某订立了自2019年6月11日起至2021年6月10日止的书面劳动合同。从事配送工作期间，孙某按照某物流公司要求在规定时间、指定区域范围内执行某外卖平台派发的配送任务，某物流公司根据孙某出勤及订单完成情况向其按月支付劳动报酬。

2020年8月21日，某物流公司与某商务信息咨询公司订立《服务协议》，约定将含孙某在内的部分配送员委托给某商务信息咨询公司管理。在某商务信息咨询公司安排下，孙某注册了名为“某配送服务部”的个体工商户，并于2020年9月6日与某物流公司订立了为期1年的《项目承包协议》，约定：某配送服务部与某物流公司建立合作关系，某配送服务部承接某外卖平台配送站点的部分配送业务，某物流公司按照配送业务完成量向某配送服务部按月结算费用。

此后，孙某仍然在某外卖平台站点从事配送工作，接受某物流公司管理，管理方式未发生任何变化。2020年12月10日，某物流公司单方面终止《项目承包协议》，孙某要求某物流公司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

某物流公司拒绝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孙某遂向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仲裁委员会裁决：孙某与某物流公司于2020年9月6日至2020年12月10日期间存在劳动关系，某物流公司向孙某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

本案争议焦点是，在孙某以个体工商户名义订立《项目承包协议》情况下，其与某物流公司之间是否存在劳动关系？

本案中，在某商务信息咨询公司安排下，孙某注册个体工商户，并以个体工商户名义与某物流公司书面约定建立合作关系，但从用工事实看，某物流公司与孙某之间完全延续了此前的劳动管理方式，孙某仍然向某物流公司提供从属性劳动，双方之间并未作为法律地位平等的市场主体开展经营活动。因此，某物流公司关于双方之间由劳动关系变为合作关系、劳动合同自动终止的主张，与事实不符，应当认定在2020年9月6日之后双方之间仍然存在劳动关系，对孙某要求某物流公司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的仲裁请求，应当予以支持。

如何确定主播和公司的关系？

在此次发布的典型案例中，还有一起涉及如何认定网络主播与文化传播公司之间是否存在劳动关系的案例。

根据通报的案例案情，李某于2018年11月29日与某文化传播公司订立为期2年的《艺人独家合作协议》，约定：李某聘请某文化传播公司为其经纪人，某文化传播公司为李某提供网络主播培训及推广宣传，将其培养成为知名的网络主播；在合同期内，某文化传播公司为李某提供整套直播设备和直播室，负责安排李某的全部直播工作及直播之外的商业或非商业公众活动，全权代理李某涉及到直播、出版、演出、广告、录音、录像等与演艺有关的商业或非商业公众活动，可在征得李某同意后作为其委托代理人签署有关合同；李某有权参与某文化传播公司安排的商业活动的策划过程、了解直播收支情况，并对个人形象定位等事项提出建议，但一经双方协商一致，李某必须严格遵守相关约定；李某直播内容和时间均由其自行确定，其每月获得各直播平台后台礼物累计价值5000元，可得基本收入2600元，超过5000元部分由公司和李某进行四六分成，超过9000元部分进行三七分成，超过12000元部分进行二八分成。从事直播活动后，李某按照某文化传播公司要求入驻2家直播平台，双方均严格履行协议约定的权利义务。李某每天直播时长、每月直播天数均不固定，月收入均未超过3500元。

2019年3月31日，李某因直播收入较低，单方解除《艺人独家合作协议》，并以公司未缴纳社会保险费为由要求某文化传播公司向其支付解除劳动合同经济补偿。某文化传播公司以双方之间不存在劳动关系为由拒绝支付。

此后，李某向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仲裁委员会裁决双方之间不存在劳动关系。李某不服仲裁裁决，诉至人民法院。请求确认与某文化传播公司之间于2018年11月29日至2019年3月31日期间存在劳动关系，某文化传播公司支付解除劳动合同经济补偿。

一审法院判决：李某与某文化传播公司之间不存在劳动关系。李某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二审法院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据人社部、最高法披露，本案争议焦点是，某文化传播公司对李某的管理是否属于劳动管理？

据介绍，本案中，通过《艺人独家合作协议》内容及履行情况可以看出，某文化传播公司作为李某的经纪人，虽然也安排李某从事为其创造直接经济收益的直播活动，但其主要目的是通过培训、包装、宣传、推广等手段使李某成为知名的网络主播；李某的直播时间及内容由其自主决定，其他相关活动要求等由双方协商确定，李某对其个人包装、活动参与等事项有协商权，对其创造的经济收益有知情权；双方以李某创造的经济收益为衡量标准，约定了“阶梯式”收益分成方式。因此，双方之间的法律关系体现出平等协商的特点，并未体现出《关于确立劳动关系有关事项的通知》规定的劳动管理及从属性特征，应当认定为民事关系。李某提出确认劳动关系并支付解除劳动合同经济补偿的诉求，与事实不符，不予支持。

人社部、最高法介绍，近年来，随着网红经济迅速发展，大量网络主播经纪公司应运而生。与传统演艺业相比，网络主播行业具有更强的灵活性、互动性、可及性和价值多元性，经纪公司“造星”周期和“投资-回报”周期也相应缩短。一些经纪公司沿袭传统方式与主播建立民事合作关系，以培养知名主播、组织主播参加各类商业或非商业公众活动为主业，通过平等协商确定双方权利义务，以约定的分成方式进行收益分配。

但与此同时，一些企业招用网络主播的主要目的是开展“直播带货”业务，以网络直播手段推销各类产品，主播对个人包装、直播内容、演艺方式、收益分配等没有协商权，双方之间体现出较强的从属性特征，更加符合确立劳动关系的情形。因此，在仲裁和司法实践中，应当加强对法律关系的个案分析，重点审查企业与网络主播之间的权利义务内容及确定方式，综合认定双方之间的法律关系性质。

文丨深燃（shenrancaijing），作者丨黎明，编辑丨魏佳

临近年底，回头看2020这一年，我们会发现，疫情和资本带火了在线教育，催熟了在线办公，带飞了新能源造车，同时也带火了炒股，以及炒股背后的生意。

截至今年9月底，共有200万年轻人，在老虎证券和富途证券这两大互联网券商平台上炒股。跟A股不同，这两大券商专注港美股，买卖的是在境外上市的公司股票。

很多人赚翻了。

一位蔚来车主说，他在今年3月以2美元左右的价格抄底蔚来的股票，如今已经接近财富自由。从3月至今，蔚来股价涨了20多倍。一个散户在80港币的时候买入美团，现在股价涨了近4倍，赚的钱正好够他买一辆特斯拉。股市的火爆，催生了一大批野生股神。

带年轻人炒股的富途和老虎也赚翻了。

富途今年一季度的净利润已经接近2019年全年，三季度的净利润是2019年全年的2.4倍。老虎过去一直亏损，但是从今年一季度开始盈利，今年三个季度盈利797万美元。年轻人疯狂炒股，递铲子的“中间商”稳赚不赔。

11月25日，老虎证券发布2020年三季度财报，而在5天前，富途的三季度财报也刚刚发布。这两份财报是一个窗口，通过它们，我们能看到当下全球股市的疯狂。炒股背后的生意，也有了一些新的特点。

200万年轻人在网上炒股

过去，国内的投资者想要炒股，大部分只能炒A股，因为美股和港股需要去境外找券商开户，流程复杂门槛较高。但是很多新经济公司都去港美股上市，而且美股和港股看起来要更赚钱——十年前A股上证指数是3000点，现在还是3000点；美股纳斯达克指数则是从2000点，涨到了现在的12000点。

直到所谓的互联网券商出现，富途和老虎，定位港股和美股，拿下了这部分人群。

三季度财报显示，截至9月底，在富途开户的有117万人，老虎是98万人。这些人基本都是年轻人。富途的用户平均年龄34岁，主要分布在互联网和金融行业，收入普遍较高。老虎用户七成以上在35岁以下，八成以上年收入超4万美元。

关键是，这200多万人，有78万（近四成）是今年前三季度新增的。

富途和老虎开户用户数量（单位：万人） 制图 / 深燃

从图中可以看到，整个2019年，富途的用户只新增了22万，老虎新增15万，但是今年过去的三个季度，二者用户分别新增46万和33万，都翻倍了。

疫情不仅给在线教育、在线办公、在线游戏行业带去了大量新增用户，也给在线炒股注入了大量新鲜血液。

“疫情期间，大学封闭，没法去学校做实验，在家有大把的业余时间，于是开始炒股。” 一位美国弗吉尼亚大学的医学教授在今年上半年开通了股票账户，加入了炒股阵营，他过去在很多人印象中是一位清心寡欲的科研专家。

用户疯狂涌入后，推动了股票成交金额的暴涨。

去年，富途每个季度的平台交易总额，平均稳定在270亿美元的水平，但是到了今年，一季度直接涨到768亿美元，三季度更是暴涨至1309亿美元，是去年同期的4.8倍。老虎也从去年三季度258亿美元的交易额，增加至今年的628亿美元。

富途和老虎各季度平台交易额（单位：亿美元） 制图 / 深燃

社群里讨论股市的人增加了，朋友圈里晒收益图的人变多了，市场上开始流传一些通过炒股一夜暴富的传说——股价疯狂上涨，很多人持股金额不断翻倍。

与股市的疯狂交相映衬的，是新股IPO的火爆。今年，农夫山泉、理想汽车、小鹏汽车、陆金所、名创优品、完美日记、贝壳等明星项目陆续在港股和美股上市，而且大部分上市首日股价大涨。

老虎证券告诉深燃，今年以来老虎一共参与了23个中概股IPO项目，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18家），其中老虎承销的有13个，比如理想汽车、小鹏汽车、蓝城兄弟等。

老虎和富途提供的打新渠道，大大降低了投资者参与新股认购的门槛，一些散户“开着拖拉机去打新”——同时开通多个股票账户以提高打新中签率。

带你炒股的中介机构赚翻了

股市大涨，仿佛所有人都在赚钱，包括那些带你炒股的中介机构。

富途和老虎这类互联网券商所做的事情，跟国内传统券商做的事情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给炒股的人提供通道和工具——只有通过券商，投资者才能参与股票的买卖。所不同的是，富途和老虎把所有交易环节都放在了线上，而且聚焦港美股。

跟普通投资者炒股靠股价上涨赚钱不一样，券商平台靠交易量增加来赚钱。换言之，不论股价涨跌，只要有交易，平台“坐地收租”。投资者的每一次交易，无论盈亏，都需要给平台交佣金或手续费，如果你本金不够，没关系，还可以向平台借钱，当然融资是需要付利息的。这些开支，最终都转化成了平台的收入。

事实上，富途和老虎的业绩开始暴涨，是从今年3月美股熔断开始的。

3月因为疫情和石油价格战，全球股市暴跌，美股连续四次熔断，引发投资者疯狂抛售股票，但这同时导致股市交易量暴增，富途和老虎的系统因为交易量过大都出现了宕机。然而，平台却在这个过程中赚得盆满钵满。

以富途为例，去年四季度它的收入是3991万美元，美股熔断的今年一季度，收入大增至6330万美元，这背后是它的平台交易额上涨了1.65倍。

富途和老虎各季度收入（单位：万美元） 制图 / 深燃

美股熔断之后，港美股开始“V型反转”，开始一轮波澜壮阔的上涨，这又带来了交易额的暴增。今年前三季度，富途的收入是2.74亿美元，已经是2019年全年的两倍，老虎的收入是9133万美元，是2019年全年的1.6倍。

当科学家都开始炒股，平台不再担心拉新问题。股市火爆带来的最直接影响是，券商平台的获客成本开始下降。

富途和老虎各季度获客成本（单位：美元） 制图 / 深燃

去年底，富途的获客成本是102美元/人，今年一季度降到了87美元，三季度更是降到了66美元。老虎更夸张，去年底是41美元，今年三季度降到26美元。

这意味着，在有限的拉新动作下，大量新用户蜂拥而来，成为“新股民”。

净利润也水涨船高。

去年四季度，富途的净利润是564万美元，一季度直接涨到1998万美元，二季度超过3000万美元，三季度超过5000万美元，今年三季度相比去年同期净利润涨了18倍。更明显的是老虎，去年的连续四个季度都还是亏损的，今年一季度开始直接就盈利了，而且今年连续三个季度累计盈利797万美元。

业绩体现在了股价上。富途股价从今年3月的最低点，至今已经翻了4.7倍，市值超过60亿美元。老虎的股价也翻了2.4倍。

富途VS老虎：“炒股”背后的生意

富途和老虎，堪称中国新经济的晴雨表。投资者去股市里淘金，它们提供工具，但归根到底还是一门生意。

两者都从海外股票经纪商起步。富途成立早，从港股起家，2019年3月上市，老虎则从美股起家，一开始避开了富途的优势领域，并比富途晚半个月上市。

二者打法不同。相比之下，老虎在打法上的互联网属性更强——前期注重规模、注重拉新、亏损扩张，是典型的轻资产模式。只有传统券商四分之一甚至更低的佣金率，让互联网券商在早期能快速获取用户。老虎创始人巫天华曾说，“随着用户持续增长，当规模超过一个阈值或者到达一定阶段之后，我们就能获得丰厚的利润和亮眼的财务表现。”这是典型的互联网玩法。过去老虎的获客成本一直要低于富途。

对于券商而言，最大的壁垒在于牌照。但是在美股，老虎早期并不持有清算牌照，这意味着它们需要付出一定成本与清算商合作进行清算。所以过去业内很多人质疑老虎只是一个“导流平台”——用互联网手段获取用户，导流给持牌券商，然后双方分成。

老虎和富途都在想办法增加持有的牌照数量，试图变成真正持有用户资产的底层券商。

2019年，老虎并购了有33年历史的老牌美国本土券商Marsco，从而获得了美股清算资格。老虎证券对深燃透露，三季度老虎已有10%以上客户通过Marsco自清算美股交易，包括所有美国本土新增客户。其他客户的交易老虎依然和外部多个清算商合作进行清算，包括全球最大的互联网券商盈透证券（投资了老虎）等。

富途也在2019年获得了美股清算牌照，但跟老虎的打法不同，富途还在自主研发独立开展清算结算业务的清算系统，目前美股交易还是通过合作清算商进行清算。富途对深燃称，目前已启动全流程自清算的内部测试工作，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全面自清算。

富途持有的金融牌照情况

努力集齐牌照之外，富途和老虎都试图向综合型券商转型，打通股票交易、清算、结算和资产托管全流程，摆脱对单一经纪业务的依赖。

比如老虎，2018年底的时候，佣金在其总收入中的占比为74%，今年三季度这个比例降到了51%，与之对应的是，利息收入占比从1%增加至21%，其它收入占比从7%增加至23%。利息收入增加是因为近几年老虎开始直接提供交易执行、资金托管和账户管理服务，从而获得更多利息收入，其它收入增加是因为IPO发行等投行业务的增加。

从规模和市值来看，富途和老虎之间的差距正在逐渐拉大，富途多项指标要领先老虎。

在开户用户数量上，2019年初的时候二者旗鼓相当，富途仅比老虎多1.4万人，但是到今年三季度末，二者差距扩大至20万人。

在交易总额上，今年三季度，富途是1309亿美元，而老虎是628亿美元，二者相差一倍。其中，富途的美股交易额已经达到728亿美元，超过了老虎的整体交易额。

在总收入上，三季度富途为1.2亿美元，而老虎为3804万美元，在净利润上，富途为5183万美元，老虎为384万美元。体现在市值上，富途目前市值61亿美元，老虎市值9亿美元。

一位关注互联网券商的业内人士对深燃分析，富途跟老虎拉开差距跟二者的基因和打法有关，过去老虎看重用户增长，短期不盈利先做大规模，而富途更看重券商牌照，在持牌上投入较多，一个模式更轻一个更重，但随着牌照布局完善，二者的差距开始拉开。

业绩暴涨的同时，互联网券商这门生意还存在一定的政策风险。因为按照证监会的规定，境内投资者参与境外证券交易，只能通过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QDII）基金产品份额以及沪港通，互联网券商目前不在规定渠道内。但是政策正在逐渐放宽，有业内人士称，随着我国金融对外开放步伐加快，对个人投资境外资本市场的限制会逐渐放开。

*题图来源于Pexels。